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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第2页）

“不了，我懒得出门。”我穿上鞋子走出卧室，又躺进沙发里。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有一个人在我的家里活动着，我其实并不是那么自在，既无法和他交流，也无法真正做一些随心所欲的事。无聊之下，我只好打开电视机，随手切换着热门的综艺节目。

邱野在卧室里醒了一会儿神，才起来洗了个澡。我正想问他要不要一起吃个晚饭，又听见他的电话在浴室里响了起来。这一回听得很清楚了，是一个男生叫他去喝酒。所以他从浴室出来之后，便换上衣服打算出门。“我走了啊。”他站在门口对我说。

“嗯。”我微微点了点头，看了他一眼，算是告别。

门被再一次地关上了。我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个关上我的家门的男人，我好像已经习惯了这种告别，总是我站在门里，他们站在门外。不知不觉间，时间把我变成一个习惯了分别的人。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烦透了这种感觉。什么时候会出现一个再也不会合上这扇门的人，什么时候我才可以不被自己一个人丢下。男人们总是随心所欲地来了又走，既然不能保证自己不会走，为什么不能干脆就不要来呢？

我把房间重新整理干净，又躺回沙发上玩着手机。虚度光阴变成了我最擅长的事情，再次看一眼时间，已经过去好几个小时。天已经黑透了，路上的行人们都已经匆匆忙忙地赶回自己的家，我想邱野应该也回家去了吧，也许他已经和自己的女朋友和好了。如果和好的话，大概也不会再来了吧。这一次，我没有删除邱野的微信，也没有删除他的聊天记录。因为许娓鸢曾经嘲笑过我，只有小孩子才会用删除一个人的联络方式这样的蠢办法来撒气。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开始习惯了人们一个接一个地离开我，我拿来回忆的速度远远追不上他们离别的速度了，只是删除聊天记录这样的手段，早已经无法挽救我日渐冷淡的体温。

我站起来，准备去洗个澡，手机就在这个时候轻巧地响了一下。邱野发了微信给我。

“睡了吗？”

“没。”

“在干嘛？”

“准备去睡了。”

简单的几句对话之后便没有了声音，大约有三分钟的空白时间。其实那三分钟里，我坐在沙发上什么也没有做。手机被扣在一边，像是不想看见屏幕上干干净净的桌面，没有一条新消息提示。我想再晚个一分钟，我就该去睡觉了。这个手机如性命一般重要的年代里，有什么事情可以在聊天的时候耽误上三分钟呢——除非是同时在和另一个人聊天。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于邱野的不信任感，从我认识他的第一分钟起，便丝毫没有减弱过。也许是我们的相识太过草率，让我没有办法相信真心会这样无端跌入我的生命里。也许是他的那一张过分好看的脸蛋，注定了他是和蛋蛋或者李秦铭一样的情场男孩。我始终没有办法立刻爱上他，也始终没有办法让他相信我可以爱上他。我总是认为邱野随时都会离开我，我也知道邱野认为我随时都会离开他。

直到三分钟过后，我打开手机，看见邱野发过来的一句话，“我想你了。”

我在对话框里输了又删、删了又输，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复他。我想说“我也想你了”，可是看起来太过黏腻。我想说“所以呢？”可是看起来又太过无情。于是最后，我只是发过去六个字：“我等你到两点”。

其实邱野回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三点了。我打开门，看见他站在门口，还是穿着出门时的那一件黑色风衣，只是眼睛上多了一副金色细边框眼镜。他脸上干净的轮廓戴起这个眼镜来显得非常合适，柔和了他的脸上过分乖巧清秀的五官，有一种我最喜欢的斯文败类的戾气。他从门外走进来，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低下头抱住我，把额头埋进我的肩窝里。他应该是喝了不少酒，因为他全身的重量有一大半都压在我的肩膀上。我被他压得有一些站不稳，便摇晃了两下，邱野也跟着我摇晃了两下，手却没有松开。我们就这样在黑暗中拥抱着站了很长时间，邱野在我的肩头闷闷地说了一句，“我饿了……我想吃面。”

当我开始试着对一个男生好的时候，结果总是不尽人意。我清清楚楚地知道这件事，却还是忍不住在这个凌晨三点的时刻，为酒醉的邱野煮着一锅热气腾腾的泡面。我一边在心里咒骂着自己，一边又禁不住回过头看了一眼邱野。他坐在客厅靠近走廊的地面上，瘦削的脊背直挺挺地靠着墙壁，两条腿像两条笔直的铅笔长长地伸展在地板上，微微低着头盯着手机的屏幕。他的样子看起来非常落寞，让我的心里莫名其妙地，也跟着有些难受。

昨天夜里，邱野连着问了我三遍“要不要和我谈恋爱？”这个问题，我之所以犹豫再犹豫，既不是因为他的长相，也不是因为我们这段像一场游戏般的邂逅，而是在我们游荡在大街上无聊地扯着闲话的时候，邱野无意间向我坦露了自己的家庭。那是一段和林天恩像极了的家世——父母离异多年，邱野和妈妈相依为命。只是很可惜的是，在更早之前，邱野其实是和爸爸一起生活的，只是他的爸爸总是用暴力来制服他，这才让他忍无可忍又逃到了妈妈家。虽然他的爸爸妈妈并没有再次组建新的家庭，可是两个事业型的中年人大多数时间都花费在了工作上，常常疏忽了他。以至于邱野干脆放弃了工作，只是闲在家里荒废人生也没有关系——他们的钱足够他这样虚度一辈子光阴。

我深知自己并不是一个心中充满爱的人，所以无法安放另一个渴望着爱的灵魂。那天夜里，我只是想带他回家，却从没有想过要留住他。

锅里的面开始沸腾着滚起了一个接一个硕大的泡沫，我转过头叫他，“面煮好了，快来吃吧。”

邱野喝醉了之后，和平时低沉的样子判若两人，突然之间变得幼稚又可爱。他把奶锅端到客厅的圆几上，一边吃着面，一边和朋友们视频聊天。我不知道他从哪里找来这么一大群可以在深夜陪着他开聊天室的朋友们，有男生，也有女生，大概四五个人。我趴在地毯上，听着他向自己的朋友们炫耀他正在吃着自己的女朋友为自己煮的泡面，听上去又好气又好笑。有一个女孩子问他，“你的女朋友呢？”

聊天突然中断了几秒，邱野似乎是用手机照了一下我的身影，因为我背对着他趴在地上，所以并没有看清他的动作。接着，那个姑娘对他说，“对你的女朋友好一点儿。”

邱野立刻回答她，“好。”

第48章4.10如果你的男朋友在吃奥氮平

我以为酒醉之后的邱野会很快睡去，可是事实完全相反。他看上去不仅没有丝毫困意，反而非常兴奋。他像一只树袋熊一样将胳膊和腿都缠在我的身上。他的身体温度非常高，像一个暖手宝黏在我的皮肤上。我是一个极易怕冷的人，邱野的体温恰好驱散了我身体里的寒意，让我舒服地打了一个盹儿。他摇晃了一下我的胳膊，见我没有反应，便用穿过我的脖子那一只手紧紧捂住我的嘴巴和鼻子。起初的窒息感让我在一瞬间变得慌张起来，我没有睁开眼睛，只是感觉整个房间突然变得逼仄又压抑。我快速咽了一口气，头脑骤然清醒，气息也便憋了回去——这是我在游泳池里常常被教练表扬的项目，一个天生的憋气选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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