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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第2页）

“你还真有出息哦……”他想了想又说，“快进去吧……到了给我打电话。”

我点点头，走进安检门。真是太好了，终于要离开这里了。我排着队，突然觉得很沮丧，好像丢掉了什么，又觉得没那么重要了。

第13章1.13最后一通电话

这个春节我过得百无聊赖。因为我再也不用提前买好回去的机票，也不用把时间排得满满当当恨不得一天安排十几场饭局去见一些一年里只有过年这几天才能见上一面的人。我变成了留在这里的人，一个拥有大把时间去送别的人。就像毕业那一年，我们欢天喜地着想离开这个地方，从来也没有想过有些人却只能留在这里看着我们离开。

这个城市太小了，像一座客栈。只有春节的时候才会热闹一些，人们熙熙攘攘地涌进来，又陆陆续续地离开。我躺在床上，想起三年前的除夕夜，临近十二点的时候，孩子们已经兴奋地站在楼下等着放烟花了。我站在寒风中，突然就接到了室友的电话。那时的鞭炮声太吵了我听不清她说什么，就使劲对着麦克风喊叫。我说，“你大点声音我听不见！”她也在电话那头朝我喊着，她说，“我要和他结婚了！”我又喊：“你说什么！”她也喊：“过完年我就要结婚了！”我继续对她喊道：“太吵了我一句也听不见，我先挂了！”

其实我全都听见了，她在除夕的夜里临近十二点钟声敲响的时刻通知我，她要和我喜欢的那个男孩子结婚了。她可真残忍啊，坏消息都不能等到跨过这一年再告诉我。

想着想着电话又突然响了起来，我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路昊天打来的。

距离他上一次给我打电话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因为我刚刚换过新的电话号码，所以旧的电话已经快要被我遗忘了。我没有给他发送我的新号码，因为他是注定了要和那个即将废弃的电话号码一起被我遗忘的人，只是这个人又突然想起我了，不知道想跟我说些什么。

“新年好啊。”他在电话那头语气轻快地说，仿佛过上几天我又要回去见他，一切都没有变。

“新年好。”我平静地回答他。

他在那头轻笑了一声，声音又轻又温柔，时间突然回到了我们刚刚认识的那个四月间。他在耳边轻声问我，“在家睡懒觉吗？”

“那可不是——我现在闲得要命。”我像往常一样回答他，“每天除了睡懒觉就只剩下吃喝玩乐混日子，突然觉得虚度光阴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我想我大概是没有那么喜欢他了——原来喜欢一个人也不过如此啊。一旦你离开他，离开和他一起生活过的城市，过上不久你就会忘记他。我想爱情也许是这个世界上最脆弱的东西了吧，谎言可以击败它，时间可以击败它，冷漠也可以击败它，甚至连它自己都可以击败它。

他突然问了我一句：“你怎么把我的微信删了？”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质问吓住了，我以为我们之间拥有某种默契，可以准确无误地维持着这段谁也不说谁也不问却依然可以确认存在又消失的爱。比方说他默认我喜欢他，我默认他允许我喜欢他，他默认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我默认他厌弃我又喜欢了别人，他默认我离开，我默认他同意并希望我离开，我们同时默认这段关系已经结束，并同时默认彼此不要再有任何瓜葛。可是却在最后一次脑电波互相默认的时候出了差错，我删掉了他的联系方式，而他现在却来质问我。

我突然愤怒了起来，哪怕就在刚才我也还是有一丝胆怯，好像我做了什么错事被他发现。可是现在我又想凭什么呢，我已经不再爱他了，也不再每个月从他的口袋里领走可以支撑我活下去的钱，我有什么理由听命于他，他又有什么理由来质问我呢。我终于理自气壮地回答他：“是啊。”

“……小丫头长大了，变得越来越冷漠了呢。”他的声音又低了下来，像调笑着，又像埋怨着。

我想我不能输了气势，既然已经把气氛烘托得剑拔弩张，我就不能轻易泄了气。依然是刚才那副口气，我回答他：“这些都是你教我的啊。”

“我可没有教过你做人这么绝情……告诉我你的新电话号码。”他说话的时候总有一种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从前我整日被这种压迫感所笼罩，哪怕是他提出蛮横无理的要求我也不得不妥协。仿佛如果我拒绝了他，我就会被自己的良心折磨得寝食难安。可是现在，我突然不想妥协了，我平静地对他说，“不给！”

电话那头突然没有了声音，我在猜他也许没有想到我会如此斩钉截铁地拒绝他。可是说完那句话之后我就变得兴奋了起来——这是我第一次拒绝路昊天，很快就要变成唯一的一次了，我要让我们之间最后的诀别留下他请求我而我拒绝他的画面。是路昊天亲手把这个翻盘的机会送到了我的手上，我就快要被一阵无耻的胜利感冲昏了头脑。我又问他：“已经十点了，你不上班吗？”

听到我的话，他又停顿了两秒。在这两秒里，路昊天也许在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打这个电话给我，我越想越觉得，直到这一刻，我才终于变得像他了。他叹了一口气，对我说：“自己保重。”

我听见他挂断了电话。突然明白只要你不喜欢一个人，绝情就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我废了那么久的力气，想在他的面前变得冷漠一点，却始终做不到。而当有一天，我终于不再在乎在这场博弈之中我们究竟谁输谁赢的时候，我才有资格和他面对面地谈判。

呵！情爱真是世间最大的一个笑话。

放下手机之后，我突然睡不着了。这种感觉很奇怪，仿佛你幻想过无数次的事情终于真实地发生了。现代男女之间的牵绊是多么不堪一击，在失去电话号码和微信互删好友之后，真的就彻底消失了。我立刻发信息告诉麦格：“我终于不喜欢路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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