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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第1页）

黎盏试了试纸张墨迹，道：“画的主人应当才离开不久，至多不过七日，若我们脚程快，说不定还能赶上。”

正准备再次行进，却见段青玄握住他手腕，轻声道：“走了这么久，休息一晚吧。”

横断山与澜沧谷一般，是看不见金乌与月亮的，其中之人只能根据天色一点点极微妙的变换判断大概的时辰，若是偏浅灰，则此刻是白日，若深棕或近墨色一般，那就是夜晚。

入了夜，则是妖兽频繁活动的时间。

“我们也就罢了，阿白是个没有灵力的凡人，真的打起来反倒不好办。”

“大不了明日加快脚程罢，不急于一天，荒断山统共就这么大，一路顺着他的痕迹往前追，他还能去哪里。”

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何况黎盏瞧了一眼阿白，发觉他的确神色算不上太好，走几步就气喘，他不过凡人体质，为了不拖累他们，便一直没主动说。

黎盏于是同意休息一晚，只是此处剩下能住人的地方实在不多，在村中辛苦转了个遍，也只勉强寻到两间完好屋子。

段青玄没管余下两人，带着黎盏先去休息。

这种境况下，即便不做什么其他事，也觉着能安静抱一会，亲近亲近也好。

两人挤在一张拥挤的小榻上，黎盏盖着段青玄衣物，使劲往他怀里钻。

“好了好了，再挤要掉下去了。”段青玄拍拍他后背。

黎盏攀着他脖颈，终于寻了个舒服的位置，蹭了蹭脸蛋，慢慢说道：“我好像知道，这里的村民用什么和妖兽做交换了。”

“祠堂？”

“嗯，”黎盏点头，“在这里生活的人，百般艰辛，万般苦楚，这样的境况下，想让自己活下来，便会不自觉地想要依靠些什么，你我尚且相信九天神佛，何况这些被抛弃之人？”

“信仰的力量是很可怕的，尤其在人最绝望之时。他们太痛苦，也太需要一个支点了，所以他们为妖兽立碑，自己洗脑自己，将索取认作供给神明的祭品，做出一定牺牲，用惨状取悦初生人性的妖兽，换取村庄世世代代风调雨顺。”

段青玄道：“但这个村子，突然在几日前遭逢巨变……”

黎盏道：“所以我才怀疑，这个人才是推衍中给出的，真正的‘外来之人’，他一定无法理解究竟为什么村民会需要这样一种信仰，于是在无意间，他破坏了这个平衡，导致了这一切的分崩离析。”

段青玄忽生感叹，低头吻上：“真聪明，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黎盏懒得睁眼，任他亲了又亲。

分别百年，他总以为自己已经习惯孤身一人，那些长夜漫漫也能独自熬过，可如今又被拥入怀中，被人仔细安抚对待，便不由自主地融了一颗心，让自己漂浮的灵魂寻到一处栖身之所。

他爱段青玄，远没有段青玄爱他的多，对方允许他的爱意有保留，有分割，却要不顾一切捧出自己的所有，用他的名声，修为，生命去弥补曾经犯下的错。

唯有此刻，黎盏感觉到了满腔热忱的真心。

哪怕身在如此艰辛之地，有紧紧拥抱他的胸膛，相扣的十指，也不觉半分难捱了。

一夜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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