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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廊厅之约（第1页）

长安城大司马府，独孤家后花园凉亭里，两位面容冷峻的中年人在品着香茶，一人面白留着一缕山羊胡，一人面色黑黄一脸的虬髯。白脸者是孤独信，黑黄脸者是赵贵。

突见廊桥上出现三个身影，一个白衣飘飘，面如冠玉。“独孤兄，此子果然英气逼人，有一股兄台当年的风范呀！”赵贵笑着说道。

听赵贵拿自己打趣，独孤信急忙说道：“赵兄说笑了，这样的少年才俊千年难见一人，我不及也！他的诗句你不是没有见过，那文采不是一般人能有的。还有他谱的曲子，家里两个闺女天天弹奏，听了能让人进入幻境，这样的天才谁人敢比？他对建康的政局洞若观火，这不是侥幸，我看不透他，也不敢妄加猜测。”

转眼间三人就到了凉亭，“父亲，赵世伯，这就是于衍。二哥，这是我父亲，这是我赵世伯。”独孤善急忙介绍道。

入乡随俗，隋衍既然和人家儿子都拜了把子，只能跟着叔叔伯伯的打招呼。赵平章也和两位长辈打了招呼，赵贵挥挥手，两人识时务的退出了凉亭。

刚坐下独孤信笑着说道：“贤侄真乃才高八斗，你的诗词老朽都拜读了，真是绝妙至极。听说家里几个小子都和你成了结义兄弟，真不知道这几个混小子哪里修来的福，真替他们高兴。”

赵贵也不失时机的说道：“是呀，我家这个混小子成天嘴上不离他于二哥，也没见对自己的亲二哥这么上心过。让老夫深感欣慰的是，这小子最近也不出去胡混了，功课上也有所上进。”

“两个老狐狸，表面说的好听，背后地里不知道咋说我呢，如果你们知道是我火烧洵州城，让于瑾损兵折将，不知道你们还能这样夸我吗？”隋衍听着两位老柱国的客气话，心里暗暗的嘀咕着。

“二位伯父过誉了，与诸位兄弟相交，实乃小侄之幸。诗词曲谱，皆为消遣之技，不足挂齿。”隋衍沉稳回应。

“哈哈，贤侄不仅才高八斗，为人更是谦逊有礼，我大魏能有你这般大才，实乃社稷之幸！自东晋八王之乱后，传统文化受创甚深，文学发展停滞不前，诸多文学经典亦失传。而今得你这等文学大家，我大魏中兴有望。望贤侄专注于文学之传承与创新，多出经典之作，以传后世。”独孤信赞许的说道。

“传统文化被践踏，还不是你们这些野蛮民族干的好事。”隋衍心里暗暗的把两位柱国鄙视了一通。

见隋衍性情沉稳，谦恭有礼，言语上也很有分寸。赵贵性子急，也不愿意拐弯抹角，就直接说道：“建康的消息想必你已经知道了，不知贤侄对陈霸先此人如何看待？对南梁的局势如何评判？”

既然赵贵说出来了，独孤信也不想再打太极了，呵呵一笑，和善的说道：“前些日子，善儿和藏儿回家把你的预言给我说了，被老夫骂了一通。没想到如今果然如你所说，昨天建康传来消息，梁帝萧方智已经向陈霸先提出了禅让。听说被陈霸先婉拒了，贤侄认为这事还有多大变数？南梁真会改朝换代？陈霸先就不怕史笔如铁，遗臭万年吗？”

扯了那么多，终于到了核心问题上了，隋衍早就想好了说辞，装作惊讶的样子，稍一沉吟说道：“两位柱国伯父，小侄的酒后胡言你们也信，只不过侥幸被我言中罢了。”

“哈哈哈，贤侄乃大才，就不必谦逊了。这里没有外人，你也不必有所顾虑，即使说错了也无妨。”独孤信笑着宽慰道。

“就是，贤侄就不要客气了，大胆的说，我们也不是外人，更不会出去乱说。”赵贵补充道。

“呵呵呵，小侄倒不是怕什么，就是担心扰乱了两位柱国的心，乱了两位伯父的计划。”隋衍边喝茶边说道。

“贤侄，有你这句话，我心里就有底了，不管接下来你说出什么结论，我也深信不疑。贤侄，请你就大胆的说吧。”独孤信惊诧的望着隋衍，凝重的说道。

赵贵也点点头表示认可。

事已至此，隋衍也不想再绕弯子，点点头说道：“南梁完了，萧方智活不过今年，陈霸先登基就在十月，国号为陈。不光是南梁，西魏也要改朝换代了，说不定，宇文护的步伐还能走在陈霸先的前面，不知二位柱国可愿意相信？”

太震惊了，如果说南梁的结果他们有些思想准备，那么说西魏也要逢此大变，两人始料不及。虽然说心里有些忧虑，但是那都是猜测，可是被隋衍郑重的说出来，他们都有些接受不了。刹那间，两人脸色苍白，赵贵的双手有些微微颤抖。

震惊之余，独孤信也不敢再大大咧咧称呼贤侄了，因为他已经信了，情急之下，他颤抖着说道：“先生，此乃天大的干系，可不敢信口开河呀！”

“二位伯父，小侄只是实话实说罢了，信不信由你们，但是小侄怕……”隋衍欲言又止。

“贤侄莫要吞吐，我们信你。”赵贵也缓过神来，急切的说道。

“先生不妨直言，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处置？”独孤信似乎明白隋衍担忧什么，定了定神说道。

见两人神情严峻，没有丝毫的怀疑，隋衍也就没有了顾虑，站起身来，望着园林深处的花丛，沉声说道：“拓跋家气数已尽，几位叔伯就不要多费心血了。如今最重要的是如何顺利交接，不要死人或者少死几个人，如何保全皇室这才是你们的责任。如不出所料，皇帝也会在近期提出禅让意愿。你们不要阻拦，想法设法与宇文家达成皇族安全隐退的协议。最后时刻，能保住皇室宗亲不被屠戮，你们就是西魏的忠诚。至于如何为新政服务，那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毕竟大势所趋，保一方太平也是你们的责任。至于宇文家能走多远，命运早有定数，这个你们就不要操心了。”

“皇帝何去何从？太子如何安置？还有太后皇后都如何安置，还望先生言明。”独孤信沉重的说道。

“削发为僧，这是他唯一的出路。小太子是我的学生，我会接进府里教导，说不准他将来会成为一代鸿儒。太后和皇后会有她们自己的选择，诸位大人只要保全她们不被迫害，遵从她们的意愿就行了。”隋衍避重就轻的说道。

“先生难道不怕宇文家……”赵贵说道。

“两位叔父不要担心，宇文家还没这个胆子，除非他们想宗庙尽毁，提前退场。”隋衍自信的说道。

这话也太狂妄了，宇文家啥德行，独孤信和赵贵再清楚不过了。即使为了顺利改朝换代，暂时答应，为了江山社稷的长治久安，难保以后不会反悔，大开杀戒。更何况隋衍只不过是个毫无根基的外来儒生，他的府邸就那么安全，他凭什么这么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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