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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妖书（第1页）

花费了几代人的渗透一朝一夕便摘了果子，令弗恤有些感慨，当初他接手情报网时才知道孤门竟然壮大如斯，上到庙堂重臣，下至市井泼皮，燕地就如同一个筛子，到处都是破洞，一人静坐于令枝府中，轻抚着面前的桌案上摆着那把沾满血迹的匕首。

弗恤默默无言，令枝人口数万，远远不是小村和孤竹可比的，篡权这种事可瞒过朝夕，却瞒不过三年五载，如何安抚民众，如何昭告天下，每一步都要精打细算，悠悠青史没有一次立国是暗地里用阴谋诡计成功的，免不了都要血战一场。

牵一发而动全身，因形势而提前发动了第一步，原本想等到胡马事了再代燕，不想因姬宣出奔，导致了这步棋提前摆上了棋盘。

弗忌低声对着门外吩咐了两句，门外人影闪动，一时间燕地官员贵族手上纷纷多了一封帛书，上书：“向天地祈，以他人之痛代己受过，人生三苦，贪嗔痴耳，受书者另发三封，以赦三苦，自可无恙，如若不然，家毁人亡，天地弃之。”

蓟城一中大夫府邸，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悲戚的看着眼前双手颤抖的老人说道：“是何人如此无良，竟狠毒至厮，如此恶毒之言怎可宣诸于口？”

老人双手依旧颤抖，话语声仍旧颤抖，悲从中来怒道：“谁人要害，我究竟是谁？”

“老爷速速发信，无论是谁，咱家不能受此劫难。”老妇人紧紧的抓住面前老人颤抖的双手说道。

“可无论发给谁我都是害了那人呐。”老人犹豫道，面色悲痛。

“那你就愿意看着咱家家破人亡么？大郎马上就要接你的位置，二郎虽幼，将来有兄长照拂谋个县丞还不成问题，小妹明年就要出嫁，如此大好一个家你忍心看着他分崩离析不成？不论如何现在就书写，写完让管家夜里蒙上脸投递到别家去，我决不会让咱家家毁人亡。写，我盯着你写。”老妇人最后几句话说的色厉内荏。

老人颤抖着提笔写完三封书信，眼下已是夜半时分，安抚了老妻后招来老管家，向他吩咐了几句，待管家转身而去。老人的身体如同之前一般在黑暗中颤抖，脸上的表情狰狞无比，最后仰头张嘴，似是大笑，却是一场无声的大笑。

一封仅仅三十余字的短信迅速在燕地扩散，其中不乏好事者加上诸君无道，王事昏聩等字眼，惶惶中蓟城迎来了第一个死者，双手双脚被坳成一个奇怪的角度，全身上下鲜血淋漓，诡异的尸身不知用什么方法挂在了城门之上，上下不接，唯能用绳索提拉而上，合数人之力然则拖拽不动，只是把脑袋拽了下来，上书“不尊神文，阴兵索命。”对民众和官员来说重点不是死者究竟有没有投递三份帛书，而是真的有人因此而死。

与赵地接壤的武垣，武垣君姬厮正一脸无所谓的瞅着眼前的帛书，这一封被称为妖书的帛书大多在燕地的上层流传，丝帛之物寻常百姓用得起的很少，而且本就是从官员开始传出，人总有圈子，所以传来传去，百姓也只是听到传闻而未见其物。

眼前相同的帛书武垣君已经收到了十几封，自从自己大哥封到孤竹后没几年自己也被封到武垣。不知到是不是自己实在太没存在感，也太没脾气，来了武垣后只顾饮酒作乐，手底下的小官小吏们连这种东西都敢疯一样的往自己这里扔。

这年头的人普遍都比较迷信，武垣君则是一个有着先进思想的好青年，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好青年，所以只是无所谓的瞥了眼这些帛书，然后继续每日饮酒作乐，一墙之隔的余家大小姐还等着我今晚去找她呢。

府中负责采买的下人在花园的竹林里默默的看着眼前莺歌燕舞的情景，默默的叹了口气，转身出了月亮门向管家恭谨说道：“郭管家，今日采买需钱五十。”

郭管家叹了口气道：“贫家五十钱已够活一年，公子奢靡过盛了。”

下人不答话，只是默默的站在那，郭管家无奈从身上摸出五十钱，恨恨拍到下人手中，转身而去。

出了门后右转第三家店铺，采买一些肉菜之类的货物，别家就算比这家店铺便宜下人也不会去，因为这里是他们的联络点。掌柜的趁着店里伙计准备货物的时候和下人破天荒的一起走进里屋，平时都是随手塞过一张纸条转身就走。

“赵叔还是村里的茶好啊，外面的茶苦涩不说还带着一股子生草味，听少师说是没杀青？”伙计施完晚辈礼后喝了口茶问道。

“嗯，弗忌那小子曾经和我说过如何杀青，只是忙活一整晚也只弄出来几十斤四不像的东西反倒有点玩物丧志的感觉。”中年赵掌柜笑道。

“赵叔等此间事了我们是不是就能回村了？”下人问道。

赵掌柜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完事了你想回村看看就回去，偌大的燕地拿了下来还需要人管理，你们年轻一辈每天就负责端茶倒水的活可惜了，不像我等已经老了，年轻的时候除了跟家里学着做生意就没学到别的。”

下人激动的哈哈大笑，这两年为了让公子厮在武垣的名声臭大街，自己可没少打着他的名头祸害乡里，还有那个管家估计是看出了什么，但是好在有公子厮宠爱，看出了又能奈我何？

每日受到些许责难日积月累到现在一口气终于能出了，赵掌柜想到了什么突然皱眉说道：“只是有些急促啊，其实等灭了胡马以后再发动似乎更稳妥？”

听到这句话下人也停住了大笑，认真的想了一会后说道：“信息太少，我们向来都是单线联络，只从流言片语中推断不出孙家大公子为何要提前发动，大公子提前发动自有他的道理，看来稳住燕地是我们下一步的重点，怕是就算能休息也休息不了几天咯。”

赵掌柜点了点头有些欣慰的看着眼前的下人，这孩子也算是自己的晚辈，听说前些年毕业考试还拿了第一，以往前几名要么申请留在书院教书育人，要么申请外调去别的城市讲学，又或者去争夺书院研究员的位置，只有眼前这小子破天荒的申请当一个细作。

看起来当细作在武垣祸害百姓，不过也算真正的深入到百姓身边去了，当一地父母官想来也不成问题。

夜了，采买的下人拉上三五好友回了自己的偏房一起喝酒，关门前在门外木柱上画上了赵门标记，三四坛子烧刀子把好友灌醉。下人一扫之前眼中的迷茫，精神矍铄的提上一坛子烈酒走出了房门，往着刻有赵门标记的廊柱上一靠，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坛子里的烧刀子。

酒糟总能吸引来几条鱼，也不知到是不是因为有酒味，烈酒更能吸引人，后半夜的屋外有些凉，下人有一口没一口的抿着酒到现在也有些醉了，迷蒙中看见一个黑衣人就这么站在自己面前，艰难的开口道：“让姬厮死得好看点。”

再睁眼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姬厮府中乱成一团，下人忍着宿醉后的头疼逮到一个侍女才问清楚，原来昨晚管家和封君一家全死了，全都被挂在了城门上。

下人惨笑一声，跟着人群跌跌撞撞的跑到了城门，数十具尸体挂在城墙上让周围的人噤若寒蝉，关节扭曲的不成样子，身上也被刀割的零碎，细细看去，唯有一具依然如同自己前些年见到一般，干净的衣装，干净的脸庞，翩翩公子如同要去参加一场晚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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