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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六盘水的凉 一（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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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盘水的凉（上）<p>

——若人<p>

似乎没人知道我打地铺的历史足有两日了，此刻正躺在单薄的地铺上发愤著书，尽管我无比清楚这拙劣而干涩的文字，将一如既往地无人问津，写容易，出名贼难。<p>

我在六盘水的闽南商贸城附近的一条深巷里打地铺，地板凉如水，站在租房的五楼上俯瞰，人间更是凉如水。陪我一道打地铺的还有我三弟和我女友，在熙熙攘攘的六盘水举目无亲，就连朋友也似乎没有一个，或者说朋友恐怕是有的吧，只是非常时期不方便接见我们吧！<p>

六盘水可以用一个字来总括，便是凉。天气的凉该是众所周知的，否则，凉都的美誉从何而来？早晨八九点，太阳还没有钻出雾霾，葱绿的行道树以及健步如飞的路人都在诠释着凉快之意。黄昏时，夕阳在高楼大厦的身后隐退，晚风吹拂粉黛眉，凉凉的微风，一枚枚浓眉大眼的女人正赶赴约定的地方，好把暮色和霓虹一道拥入怀中。<p>

天气凉，流汗不多。城市凉，流泪甚多。我带着三弟在火车站同女友汇合，继而拖着大包小包在中午的阳光里走去，向着陌生城市的繁华地带一路走去，车水马龙，一闪而过。我在心底祈祷，希望能顺利地租到房，房价越低越好，阮囊羞涩的我之所以要滋生这种卑劣的贫穷的念头，想是无可厚非。初到一座无亲无故的城市，最大的期望都寄托在了神秘的上帝之手，希望得到诸神庇佑，助我渡此一劫。<p>

暮色在车水马龙的飞驰中降临，诸神之影却不曾瞥见一丝一毫，没错，我们三人被诸神抛弃了。出租房屋的白纸黑字倒是见了很多，电话也拨了无数，穿街过巷，挥汗如雨，可是得到的结果分外相似，不是房租太贵，就是索要的租金太多。我三人身上所有的钱财加在一块不足三千，这地方的租房形式大都是以年为单位，少则半年，多则无限，房屋一次性付清。若是家具齐者，须得交押金，“押金四千……”吓得我赶紧礼貌地挂断电话。<p>

公交站牌下，垂头丧气地坐着三个异乡人，面露倦容，茫然地在等候公交车，行李箱、手提包、塑料袋没精打采地立在他们的面前，来来往往的城市人，穿着光鲜，谈吐愉快。华灯已上。终于，一辆开往火车站的公交车停在了他们的眼前。在他们的意识里，火车站是最熟悉不过的地方了，最重要的是火车站附近的旅馆价格便宜。<p>

在火车站，我们先去开了两间房，每晚五十块。在疲累不堪的休憩中，我突然开悟，“我们怎么不先去找工，反而先找房子呢？工要是包吃包住的也说不定。”想到此，笼罩在三人脸上的愁云忽而消散无影。“我想去吃黄焖鸡米饭……”女友娇嗔地说。“去吧去吧，那就去吧。”我三弟在这一整天里几乎没有主动说过半句话，我深知他被后妈虐待得心理阴影庞大，险些成了名符其实的痴呆傻的陪葬品。<p>

火车站边上的那家黄焖鸡米饭缺少火候，汤太多，辣味不够，鸡肉不够烂，炖的时间过短，这些是我的个人建议，如果我愿意向老板提起的话。“能吃的话，多吃点。”我对三弟说，“每个人要另收两块钱的饭钱。”他一边吞咽着一边点头，表示赞同我的说话。末了，女友埋怨说不好吃，索性就放下了碗筷，我和三弟协力将她的剩菜统统扫光，毕竟没有浪费的习惯，“以前是我一个人吃你的剩菜剩饭，从今以后，就有两个人吃你的剩饭剩菜了。”我调侃道，瞬间三人都笑了，甜蜜而温馨的笑了。<p>

翌日清晨，我们早早地就起了床。我们决定不再拖着大包小包去找工，于是再付了一天的房费后，便轻装上阵，向着城市繁华的方向走去。由于我身上的现金部用尽，只好吩咐三弟付了房费。他不懂什么叫主动，在昨天里，不论是吃饭买水，他都没有主动买过一次单，我当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相反很心疼他。这使我想起他独自在外闯荡的两年光阴到底是如何熬过来的，像他这么不懂得人情世故的懵懂少年，加之不善言辞的弊病，即便是开口说话也似老鼠的窃窃之声，常常使人听不清楚他在说些什么。我承认，在这个世界上少有这类人的立足之地，我虽则没有他的种种毛病，然而，沉默寡言已经使我吃了许多不必要的误解。<p>

找工成了我们的首要任务，租房子倒下降了一个等级，在这举目无亲的城市，贫穷的我们着实耗不起。在旅馆门口买了三碗糯米饭，仨人边走边吃，盛夏的朝阳已高高地挂上了苍穹，万丈金光在慢慢地升温，很快就会令人感到它的毒辣，明亮的车水马龙仍在重复昨天的行程，飞奔，飞驰。在行走的过程中，若是不经意发现了招租的广告，我和女友必定拨通上面的电话询问一番，去看房子的当儿，我叫三弟站在某棵行道树的树荫里等我们回来，因为他跟着去毫无用，不如立在阴凉处恢复精神。<p>

三弟听了我的吩咐后就站在了树下，我和女友横穿过宽阔的马路，来到那张写有出租信息的白纸黑字底下，电话拨通了，房价每月四百，半年起租，房东叫我们上二楼去。房东是一个五十岁上下的妇女，短发，身体臃肿，眼睛很小，似乎有一束无形的强光在直射着她的眼睛。房间黯淡，白色的墙壁已被时间的蛛网调成了灰黑色，天花板上挂着的那只白炽灯是老式的，透过薄薄的玻璃可以清晰地看见正在发光的橘黄色的灯丝。两三件陈旧的家具的表面已积满厚厚的灰尘，侧屋里停放着一张狭小的床，床板上堆放着锅碗瓢盆，床的对面靠墙立着一只老旧的小衣柜。<p>

“阿姨，房租可以先付两三个月的吗？剩下的房租能不能宽限两个月？”女友礼貌地问，“我们刚来这儿找工，身上带的钱不多。”<p>

房东犹疑了一下，淡淡地摇了摇头说：“最少付半年的。”接着，她指着躺在地上的几块蓝色铁皮继续说道：“本想用这铁皮包装一下门的，只是，前段时间去女儿家耽搁了。包装一下要好看一点。”<p>

“钱，你放心，不会少你的。两个月一定付清，而且几千块钱也不是很多，只是我们手头现在不方便。”我在女友说话的基础上补充了几句，希望能够打动房东。房东用怀疑地口吻问道：“你们在哪里上班？”<p>

“三小。”女友自信地说。<p>

“三小？”很明显，我不仅听出了房东的疑问口气，眼睛也清楚地告诉我，房东的嘴型做得很夸张，一副非常惊讶的表情，“那你们怎么在这里租房？”<p>

“也不怎么远吧，坐公交车。”女友说。随后，房东也附和着说：“从这里到三小也不远，一块钱的公交车。市中心的房价更贵，你们一个月还可以省下好几百。”<p>

最后，“阿姨，那我们先去找工了，晚上给你答复，好吗？”房东眼见生意要泡汤了，立马缓了口气说：“先付几个月的房租也可以，等你们发工资了再付剩下的。”不过，我们要走的决心已占据了上风。<p>

回到三弟站立的地方，他像一个听话的小孩一样，寸步未离。“走吧！”我对他说。这时，阳光的灼热似乎增加了一度，照在手臂上很快就能感到热意。“你想找什么工？”我问三弟，“一定要去ktv吗？”他仅仅嗯了一句，我便知道他的决心有多么坚定。<p>

“他不适合干交际类的工吧？说话吞吞吐吐的，沟通能力不行。”在过马路去看房时我对女友说。<p>

这么说着的时候，女友已开始在百度地图上搜索附近的ktv。过了红绿灯，我们三人走进了一条巷子，令人高兴的是，刚进了巷子没几步，一张出租房屋的白纸黑字赫然跳上我们的眼球。“喂，请问还有房子出租吗？”<p>

上了五楼，一对中年夫妇接待了我们。那个中年男子的怀里抱着一个好像刚满周岁的婴儿，许是他的孙子或孙女。“房租多少钱？”“六百。”“可以少点吗？”“这里一到六楼都是这么出租的。”房屋空空如也，唯有两扇落地窗帘安静地挂在墙上。“可以给我们找两张床吗？”“没有。”女房东抱歉的微笑着说。女友再次把我们的情况向他们复述了一遍。<p>

当我们走到巷口，悔意便马上袭击了我们的神经，“与其租四百的黯淡的房子，不如租六百的装修好的，因为两家都没有任何家具，都需要自己添置。”“好，那就回去租下吧。”<p>

“阿姨，房租可不可以先交两个月的？”说这话时，我们再度爬上了五楼。门是开着的，却不见房东，女友拨通了电话。“我没在家，你们要租的话，先交三个月的房租吧！”“好，那一会儿我加你微信，付定金给你，明天我们就搬进来，好吗？”于是，凉凉的地铺就出现在了这空荡荡的房里的地板上，第一天凌晨，我和女友被冷醒，我从未预料到六盘水原来这般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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