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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第1页）

徐循想到自己曾多次在西苑林地里走来走去的，还到树下站过许久，甚至有一次，和皇帝就在林子里……

&ldo;噫！恶心死了。&rdo;她伸了伸舌头。&ldo;你才进宫多久，怎么知道这个？&rdo;

&ldo;奴婢们的下房都在墙边上，有的就在花园角落，当然闻得见这个味儿。&rdo;巧巧说，&ldo;听姐姐们说，以前赵昭容娘娘住在永安宫的时候，为了恶心她，有时候大哥们就专挑她在屋里的时候过去施肥。&rdo;

‐‐之所以对她没有什么畏惧之心，就是因为巧巧压根也不知道自己来服侍的是徐娘娘。也不知道马十是怎么和她说的，巧巧还以为她是在南内闲住养病的女官，虽然对她也敬畏，可却绝没有对一般妃嫔那样的诚惶诚恐，时不时地还和她说点八卦。比如现在这赵昭容的心酸故事，若是知道徐循的真实身份，她当然是绝不敢说出来的。

&ldo;还有这回事？&rdo;徐循的确是并不知情，不过，以前赵昭容在永安宫也的确就住在花园小楼里，她从前都没想过施肥的时候她闻不闻得到味儿。&ldo;倒是委屈了赵娘娘。&rdo;

&ldo;赵娘娘人缘好像也不好。&rdo;巧巧不大肯定地说，&ldo;大家伙都看她的笑话，姐姐们说起来，拍着巴掌笑。&rdo;

&ldo;哦，你姐姐们都是做什么的？&rdo;徐循随口问了一句。

巧巧一挺胸，很自豪。&ldo;我姐姐们有的是管添灯油的，有的可本事，能进娘娘们宫里送浆洗好的衣服！&rdo;

徐循听说了，不禁一怔，片刻后才忍住闷笑，一本正经地道，&ldo;嗯，可真是有本事！想来，赵娘娘的事，也是那些送浆洗衣服的姐姐们打听出来的了？&rdo;

&ldo;正是。&rdo;巧巧得意地道，不过，看了徐循一眼，又是蔫了下来，她带了几分小心地道，&ldo;不过，和您比起来，那再有本事的姐姐，也就都……&rdo;

&ldo;我可没本事。&rdo;徐循摇了摇头，&ldo;除了认得几个字以外，也没什么好说的了。&rdo;

&ldo;哪能说不本事呢。&rdo;巧巧一下急了，和徐循争辩道，&ldo;您认字，又是女官，想出去，随时求个面子也就出去了……哪像是我们，进来了以后……谁知道什么时候出去……&rdo;

其实，就徐循所知，一般女官也都是做到六七十岁不堪服役了以后，这才求出宫去的。毕竟这是个很悖论的命题，等到你有这个体面可以求去的时候，一般来说也就不想出去了。当然至于广大没体面的女官和宫女们，进宫了以后基本也就和她一样，再也别想出去了。能偶尔回家看看，那都是天大的恩典。不过，巧巧这样的底层宫女，当然觉得女官们都是神通广大的了。

&ldo;你想出去啊？&rdo;她问巧巧。

&ldo;想啊！&rdo;巧巧眼睛一亮，&ldo;我……我做梦都惦记着爹娘！还有我哥、我弟……&rdo;

她的唇角嗫嚅了一下，又慢慢地叹了口气，把头给低下了，&ldo;哪怕回去以后，把我卖进县里做丫头呢，也能卖个好价钱，还有和家里人见面的一天呢……&rdo;

一般来说，宫里选宫女都是从京畿附近的清白农户中遴选，选中了也没有就这么拉走，还是会给点银子意思意思的。按巧巧的述说，他们家就是因为儿女多，比较穷，女儿基本都是给卖掉了。两个姐姐在县里梁大户家服役，她本人当时就是主动应选宫女的，图的就是中选了能得好几两银子，可解当时的燃眉之急。巧巧觉得，在宫里吃不饱穿不暖的，又见不到家里人，若是能被放出去，不但可再卖一次，给家里人多弄点钱，而且‐‐虽然在新主人家肯定也吃不饱穿不暖，但偶尔一年有那么一两次，还是能见到家人的。

这么个天真的小丫头，坐在徐循身边指手画脚，谈天说地的，说出来的内容荒唐得都让人发笑，最大的梦想就是再被卖一次，这让人该怎么说好？徐循听了，也是又是骇，又是笑，半晌方才摇头道，&ldo;你这个目标实在太大了，可不知能否实现得了呢。&rdo;

巧巧也道，&ldo;就是想想罢了。&rdo;

她虽然有些失落，但很快又高兴了起来，&ldo;能进来服侍姑姑，已经是做梦都不敢想了‐‐这里吃的、穿的，简直都不像是人间一样！&rdo;

徐循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笑道，&ldo;那你还笨手笨脚，成天打破这个，推倒那个的，是不是想被我退回去？&rdo;

两人一边斗嘴，一边就慢慢地从花园里散步回了下房，巧巧被徐循数落了，颇有几分惭愧，一路都在积极服侍徐循，见她披风有些歪，便要帮着校正，徐循又嫌她的手碰过土了，因道，&ldo;哎呀，别碰，我知道那是歪的‐‐就是因为咱俩手上都带了土……&rdo;

她的话忽然断在了喉咙里，蹲□就要行礼，可下房门前抱臂站着的皇帝却摆了摆手。

&ldo;起来吧。&rdo;他很随便地说，&ldo;干嘛这么多礼。&rdo;

徐循也就就势站起身来，笑着招呼皇帝，&ldo;大哥，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不该是正忙着吗？&rdo;

见皇帝今日穿的是一身素色的缎袍，便知道他今日没有什么仪式要举行，徐循还有点奇怪呢‐‐不是这几天就立太子了吗，难道皇帝还不必出面的？

她打发巧巧，&ldo;快去烧水泡茶‐‐别忘了，先洗手啊！&rdo;

巧巧本来半躲在徐循身后，大眼睛一眨一眨地，正打量着皇帝的穿着，听说徐循的吩咐，又看了看皇帝，忽然暧昧一笑，就脆脆地应了一声，一摆一摆鸭子一样地跑进了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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