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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第2页）

她抱着他，一步一步往山下走。雨下的真大，冲刷着幻音宫弟子当初留下来的血迹，她踩着满地血水，抱着怀中人，麻木而僵硬的，一步一步走了下去。

冉姝在她身后大笑：&ldo;你不杀了我吗？！苏清漪，你杀了我！你不杀了我，你会后悔！我一定会让你后悔！&rdo;

苏清漪停下步子，她慢慢转过身来，沙哑出声：&ldo;他让我，放过你。&rdo;

&ldo;我听……师兄的话。&rdo;

&ldo;下一次，再见你，&rdo;她一字一句，掷地有声：&ldo;不死，不休。&rdo;

&ldo;好好好……&rdo;冉姝大笑：&ldo;我等着你，我等着你！&rdo;

苏清漪不再言语，她低头看着怀里的男子，温柔道：&ldo;师兄，我带你回家。&rdo;

小石镇，他出生的地方。

他生于那里，如今，又将归于那里。

她亲手送他，回家。

第69章沧州之八

苏清漪抱着沉竹走到了飞到了小石镇，同云虚子大致说了一下情况后，云虚子道：&ldo;那你什么时候回来？&rdo;

&ldo;我将师兄葬好，休息一日，便回来。&rdo;

她有些麻木回答，而后将沉竹轻轻放在旁边，变化出一个锄头，弯着腰，像一个凡人一般，一点一点挖着泥土。

机械式的动作让她脑中有机会放空，不去想那么多事，她一下又一下挖着地面，许久后，听到有一个沙哑的男声道：&ldo;姑娘，你需不需要帮忙？&rdo;

苏清漪抬起头来，看向发声方向，发现正站着一个白衣男子。

说是白衣也不确切，他的衣服早就被泥土搞得看不出颜色，破破烂烂掉在身上，依稀能看到衣衫下的肤色，虽然也是斑驳染了尘泥，但仍旧可以辨认出尘泥下原本的肤色，应是莹白如玉。

他用一块破布蒙住了脸，只能看见一双眼睛。然而对于苏清漪这样的人来说，破布对于她的视线根本不会有任何影响，她可以清楚看到破布下的脸，疤痕纵横交错，似乎还未完全长好的样子，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但仍旧能知道，他过去必然是个极好看的人。

他静静瞧着她，眼中似乎有些期待，那双眼睛干净无尘，让她忍不住想起秦子忱来。

她心里微酸，听见他又问：&ldo;姑娘，我帮你挖这个地，你给我一些工钱，可好？&rdo;

他说话不卑不亢，哪怕明显已是饿极了，却仍旧保留着风度。苏清漪没有说话，许久后，她点了点头。

他走上前来，将锄头握在手中，苏清漪盘腿坐在一边，从纳虚戒里拿出一壶酒来，一口接一口的喝着。那人看了一眼她手上的戒指，不知怎么的，就开了口：&ldo;姑娘，你的戒指真好看。&rdo;

苏清漪愣了愣，她低下头，抚上无名指上的戒指。当初秦子忱给她戒指的时候，她以为秦子忱什么都不懂，就是一个纯修真界的人。然而现在想起来，却才发现，原来从那时候开始，他就已经想这么多了。

她忍不住拉扯起嘴角，笑了笑，沙哑出声：&ldo;这是我丈夫给我的。&rdo;

&ldo;你丈夫必然是很爱你的。&rdo;这人点了点头，低头开始认真挖土。他明显好久没吃过东西了，其实没什么力气，却还是在努力挥舞着锄头，苏清漪本可以直接将钱给他的，可是看着对方那么认真的眼神，她又觉着，在别人能用自己劳动力换取钱财的时候去施舍，这不是一件好事。

如果这是一个有骨气的人，这是伤害他的自尊；如果这是一个没骨气的人，这是助长他的懒惰。

于是苏清漪没说话，只是暗中用了灵力，让对方身体好了许多。

挖到半夜，坑终于挖好了。苏清漪从纳虚戒中拿出了几块晶石递给他后，淡道：&ldo;你去吃东西吧。&rdo;

而后便上前去，将沉竹抱起来，慢慢放进了坑里。

那人也没离开，握着晶石，皱眉看着她。许久后，他慢慢道：&ldo;你……很难过吧？&rdo;

苏清漪不说话，她捧着黄土洒在了沉竹身上。对方几乎以为她不会回答他的时候，苏清漪突然道：&ldo;这是我师兄。&rdo;

&ldo;他叫沉竹。&rdo;苏清漪沙哑出声，还带着湿意的土从她手间落在沉竹身上，苏清漪慢慢道：&ldo;年少的时候，是他陪我长大，给了我关爱，不停为我付出。后来，他为我瞎了眼睛，然后又为我死去。&rdo;

&ldo;我曾有好几次，甚至有些痛恨他……&rdo;

苏清漪的声音有些颤抖：&ldo;因为他对师妹比对我好。无论他怎么说，其实，他对师妹，都比对我好。师妹说她嫉妒我，焉知，我又没有嫉妒过她？&rdo;

&ldo;可我明白……&rdo;她看着黄土落在他如玉的面容上，她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ldo;我不是冉姝那样的人，他对我好，我记着，不会因为他对我没有别人好，我就忘记了他的好。&rdo;

&ldo;没有任何人有义务对别人好，他对我好，是他的恩情，他不愿意给了，是他的道义。哪里有因为他更偏袒师妹，我就恨他的道理？&rdo;

&ldo;年幼时是他保护我、陪伴我、教导我，给了我作为兄长的关爱。他本来可以只做一个冰冷的大师兄，可他没有。这份恩情，是我欠他的。&rdo;

&ldo;年长后，是他护着我，为此瞎了眼睛。纵然那些人是恶人，但他也大可旁观不做声，这双眼睛，是我欠他的。&rdo;

&ldo;如今，他为我死。他本来可以放任冉姝杀了我，可冉姝和我之间，他选择了挡在我前面，他本来可以谁都不管，让我死，可他没有，这条命，是我欠他的。&rdo;

&ldo;他心疼冉姝，哪怕对方再坏，他也狠不下心让冉姝死，就像无论我做了什么，他也不会让我死。我厌恶他是非不分，可我欠了他四十多年陪伴之恩；欠了他一双眼睛，欠了他一条命。&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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