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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重臣气派（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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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按只是七品官职，但是属于清流官职，且负责监察阖省官员，若惹怒巡按动本上奏，该官员不死也得脱层皮。

大明官职第一等是翰林，第二等科道，也就是给事中和御史，第三等六部京官，然后才是地方大吏，正印亲民官，佐杂官，王府官等等。

胡宗宪是巡按御史，其在嘉靖十七年中进士，比李文进十四年这一科晚一科，科名相差不多。但李文进考在三甲，直接放在地方上任佐杂官，若不是攀上严嵩大腿，怕是现在撑死了就是普通知县。

胡宗宪位在二甲之后，科名也不甚佳，放在刑部观政后至山东青州任知县，后父母先后逝世，其丁忧时间长达五年，这段时间在家读书养望，和同年书信不断。

丁忧时间一至，胡宗宪立刻起复为御史，先巡大同和宣府，嘉靖三十年初调任至湖广，任职巡按，负责一省监察大权。

巡按虽是品级不高，职权却是极重，完全能和一省巡抚分庭抗礼，也是进士为知县后，升官的最佳路线。

三年知县，转巡按御史，再转便可以任按察佥事，转大府知府，布政参议，红袍加身，再转便是分守分巡兵备道，然后是巡抚，侍郎，总督，尚书。

这是未选取翰林官员的最好升官路线，而大明又有以小制大的特色，就是设置一些位卑权重的官职，用来钳制那些位高权重的大佬。

比如给事中也是七品官，却能在国家最顶级的大政中表态发言，甚至封驳诏书，造成帝国动荡。

御史七品官，可以攻讦内阁阁老。

巡按七品官，却是和巡抚分庭抗礼，甚至干预地方军政。

眼下胡宗宪摆起巡按架子，对李文进这红袍大员加以喝斥，在座官员不以为怪，反而都颇为嘉许，感觉胡宗宪这位巡按很是称职。

“下官一定如道长所言，小心提防常德关防。”李文进面色涨红，恨恨拱手受教。

巡按惯例称道长，这是一种尊称。

“某这两日便先坐官船到沅州，再至铜仁主持战事。”张岳别无他话，一个王府逆案而已，动摇不了根基大局。

张岳先说一句，又向屠大山等湖广官员道：“俗语，湖广熟，天下足。粮草一事，内阁再三督促强调，某又不复多语，总之要湖广诸官，出力用心办理此事。”

屠大山身为湖广巡抚，这是他推诿不了的差事，但此时屠大山苦着脸道：“启禀老大人，今年湖广的夏收小半要解送至京，小半发放宗室俸禄，大半折银送京，湖广地方留银已经不足发放官员俸禄，粮食只能供给历年积储，这需要各地正印官督促仓使库使核查库粮数目，还需留一部份防灾，所供给的粮食，距离老大人所要数目，尚且有不小漏洞补不上呢。”

张岳知道屠大山说的是真话，但湖广相对富足，他的十万大军最少按征调时间三个月，打仗时间一年左右来看，现在最少需要囤积一年半左右的军粮。

饷银可以拖一拖，如果没有粮食给将士吃，军士是要造反哗变的。

嘉靖年间由于官用不足，拖欠军饷军粮渐成常态，大明官兵哗变，赶走或殴打将官，甚至殴打文官的事已经发生多起，若张岳这个总督被乱兵哗变包围，那就是权威尽丧了。

胡宗宪也是皱眉道：“去年和今年俺答连续入寇，朝廷频繁调动大兵征剿，使费开销过倍，今年实在也是个难。”

张岳冷笑道：“你们这是联手和我打擂台来了？我大军需用粮二百万石，折银就是百万两，还有盐菜银，赏银，杂项，这一仗没有二百万银下不来！你湖广地方摊派便是军粮百万石，少一斤粮，我动尚方宝剑先扣你屠巡抚，再把阖省官员俱关押起来，本官向朝廷请罪，请朝廷先治尔等之罪，然后再治本官之罪，我有事，尔等一个也跑不掉！”

眼前这场面，便是朝廷派重臣为总督的高妙之处了。

换了一个普通官员，下头这些人推诿打太平拳，除了好言相劝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

你打官腔，别人也打官腔，打来打去不得要领。

你当官腔，老子直接开骂，重臣便是有这般底气！

而且张岳的话也不是虚言恐吓，要是湖广官员真的办事不利，误了军机，一封奏疏到京师，弹劾几个就拿捕几个，张岳打仗打不好，摘乌纱帽前先扫掉一批湖广官员的乌纱帽，那是铁定的能做到。

这么一通骂，屠大山等人也无可奈何，但脸上苦涩之意仍是十分明显。

胡宗宪脸色仍是冷静从容，抱拳对张岳道：“老大人，下官这里正好有嘉靖二十九年户部统计的支出明细，读给老大人听一听。去岁不提收入，内府和亲藩支出折银是四百二十六万两整。官员俸禄开销是折银二百九十四万两，老大人知道的，这二百九十四万两，有银抵粮，有苏木，胡椒抵粮。民间胡椒一两银一斤，朝廷却是按四两一斤之价折俸，特别是京师发俸时，大量胡椒发到官员手中，官员再拿到市场发售，有牌名的大臣能卖个好价，小官和清水衙门的就只能按市值卖，还不一定有人收。下官在京师观政时，颇受折价之苦啊……而军费开销，去年已经达折银四百九十六万两，今年怕还要更多。全年赈济银是六万一千两，整年开销是一千二百二十二万一千两银。老大人，我们大明一年哪来的一千二百多万银子？金花银百万两是常例，此外折银不过数十万到百万之间，大量国赋收入就是粮食，折抵官员俸禄，宗室俸禄，驻军军粮俸禄，所余无已，而九边将士都是募兵时便以银两募集，正兵除每月一石粮外，尚给银一两，马兵，内丁，给银需得更多。一年开销五百万，朝廷是将有限的盐茶税银都用上，加上开中银，盐引银，税关银，折粮银全部运送九边尚有不足！多年来俺答屡次进犯，朝廷毫无办法，岂非由来无因？将士缺粮少银，实难用命征战厮杀。今内阁令湖广照常折粮运银解送至京，老大人这里也要粮，湖广地方官员，实在难以为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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