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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3章（第1页）

知道这会儿再口舌如簧也无济于事，黄妈妈只得应道：&ldo;是，夫人这般体恤，是咱们这些人的福分，只夫人明日就要走，他们怕是来不及过来磕头了。&rdo;

&ldo;不用这么拘礼，心意到了也就够了。&rdo;陈澜打量着黄妈妈那满脸不得劲的样子，又见其眼角余光频频往别处瞥，又笑容可掬地说，&ldo;黄妈妈你前前后后操劳，比别人更辛苦几分，除了这一贯的赏钱，之外，娘还额外嘱咐我另外预备一份。&rdo;

说到这里，她从红缨手中接过了一个荷包，当着一大帮下人的面朝黄妈妈递了过去：&ldo;里头是两颗御制的金瓜子，妈妈留着打些首饰也成，兑了银子也成，也是老太太一番心意。&rdo;

此话一出，也不知道多少人一下子盯住了黄妈妈手中那荷包，眼见其接过之后行礼道谢的样子颇有勉强，下头便有些嗡嗡嗡的议论声。而黄妈妈本人则是掂着那颇为不轻的分量，心里有苦说不出。这一两金子兑成银子也就是十几两，她并不在乎，可别说沾上了御制两个字，就是不沾，在这些寻常下人眼里，她这又成了什么？

黄妈妈如何头痛为难，陈澜看在眼里，面上却不动声色，从二门回房的途中，她甚至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揭穿艾夫人的提醒来得确实是恰到好处，可是，之前往废弃字纸上打主意的勾当却属于极其危险……既如此，无论是黄妈妈的雷厉风行息事宁人，还是如今对她的拼命挽留，想来都出自幕后那人的授意，她这突然要走，突然放赏，就是要传个讯息过去。

她这人为人处事，素来不是听人摆布的！

步入书房，陈澜就看到红螺和芸儿正在那忙忙碌碌地收拾那些书，一个满满当当的藤制书箱竟然已经堆得半满。上前走到书箱边随便翻了翻，她就拍了拍手说：&ldo;因是要赶在后日下午到南京，这一趟走得急，急着不要拉下了东西。这书箱收拾好就搬到雨声斋去，看着他们把这些东西一并捆扎好。&rdo;

红螺和芸儿自是双双应是。而陈澜出了屋子，见长镝过来，又知会了她去前头通知小丁，立时先赶到阳宁侯府在南京城郊的汤山别庄，做好一应预备。而长镝一边答应，一边却又看了看背着那长长包袱的红缨，突然抿嘴一笑。

&ldo;成，夫人放心，这事情小丁一定会办好的。&rdo;她一边说一边冲着红缨挑了挑眉，这才对陈澜笑道，&ldo;夫人，那沉甸甸的东西也不能总叫红缨一个人扛着，等到了南京，我们每个人轮换背着如何？红缨那身板还不如我呢，想当初背着沙袋扎马步……&rdo;

&ldo;呸呸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rdo;红缨生怕长镝再打趣什么有的没的，没好气地冲着其一瞪眼道，&ldo;还不赶紧去办夫人交待你的事情，尽在这儿磨牙！&rdo;

&ldo;好啦，我这就走！&rdo;

陈澜看着两个自小长大的丫头拌嘴，脸上也不知不觉露出了笑容。及至回到雨声斋，她就对江氏说了外间的一应安排。果然，江氏此前只是心病居多，看了杨进周那封信，精神自然而然恢复不少，此刻连连点头赞她处置得体。

眼见江氏的行李都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陈澜自是带着红缨回房整理衣裳，才刚把之前撂在外头的几样小用具收起来，外间就报说黄妈妈求见。因江氏就在西屋里，陈澜不好在明间见人，就带着红缨叫了黄妈妈进东厢房。起初还只是寻常的客套话，因黄妈妈说要进屋拜见老太太磕头，陈澜却以江氏病情搪塞，两人渐渐便拐到了江氏的病情上。

&ldo;不是我阻着老太太和夫人，实在是这春天的时气不好，小病不断了根，最容易变成别的大毛病不说，还容易过人。再说了，杨大人还没个消息，老太太这心里七上八下，再这么坐船一折腾，指不定小事变成大事，夫人还请三思为是。&rdo;

这话很中肯，但倘若不是她接到了梁太太转交的杨进周的信，不是接到了义母安国长公主的东西，不是平江伯派了人来，不是江三太爷在她手上，不是得到消息说艾夫人已经返回了金陵，陈澜原本不想紧赶在这时候去南京。于是，对着满脸恳切的黄妈妈，她便笑了笑说：&ldo;如今这月份还正好凉快，若是到了四月，走水路陆路就太疲累了。更何况南京还有阳宁侯府的人，总能多个照应，再说，我已经对那罗大夫说好了，让他伴着母亲去南京，回头我再让人送他回来。他的医术相当不错，如此便周全了。&rdo;

知道眼下自己说什么恐怕也没了效用，黄妈妈脸上一黯，只得强笑道：&ldo;既如此，倒是我想得太多了……对了，夫人到了南京，若要四处去逛，秦淮河夫子庙自然是必得要去的，除此之外，就是玄武湖，金陵书院。说起这最后的金陵书院，外头一直有一个传闻，那就是金陵书院每一任山长都是素来不出仕的，可除却这山长之外，真正执掌大权的隐山长却都是朝中的实权人物。可这隐山长的传闻从来没人认，久而久之，也就真成了传闻。&rdo;

这话像是市井轶闻，但话从黄妈妈口中说出来，陈澜却品味出了另一层意思，当下自是犹如听寻常闲话一般啧啧称奇。等黄妈妈东拉西扯说了一大堆之后要走，她便顺势起身要送出去两步，却被黄妈妈死活拦住了。不但如此，这一位还好奇地往红缨背后瞅了瞅，冷不丁开口问道：&ldo;这东西便是长公主从京城给夫人送来的，看这形状，里头莫非是一把剑？&rdo;

陈澜还不及开口，红缨就抢在了前头：&ldo;妈妈这话问得逾越了吧？长公主送来什么东西，岂是你可以猜测忖度的？&rdo;

&ldo;红缨！&rdo;

陈澜虽是面色一沉看了过去，心中却觉得红缨这一番做派来得及时。果然，就只见黄妈妈面色惶然，连连屈膝谢罪，她也不为己甚，安慰了两句就遣了人出去。等到人走了，她回头瞟了一眼红缨，见其有些心虚地看了过来，不禁笑了。

&ldo;夫人，我不是有意的……就是看不惯她那鬼头鬼脑什么都要打听的架势！&rdo;

&ldo;说都说了，眼下还露出这样子干什么？这次算你无心栽柳，以后说话多多斟酌！&rdo;

&ldo;啊，这么说，我刚刚那呵斥有理了？&rdo;

这边厢陈澜主仆轻松说笑，那边厢黄妈妈匆匆出了院子，那脸上笑容却是立刻收敛无踪。她自然不会去怀疑自己刚刚那番暗示陈澜是否能听懂，她只是生怕陈澜想得太多太远，临走前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此时此刻，她快步走到自己到万泉山庄之后专辟出的一个小院，嘱咐了门口两个庄丁严严实实看着，这才快步进了那迎面的三间正房。

&ldo;老爷。&rdo;

躬了躬身后，见那背对着自己站在书架前头的人丝毫没有回头的打算，她不禁心里发毛，越发低下了头去：&ldo;该说的奴婢已经都说了，只那边实在是没什么表示，更不肯多做停留，执意了要走。而且，前头那些下人们还因为赏钱的事多有议论……&rdo;

&ldo;那些奴才们的事就不用拿来说了。闹得不消停，一个个发卖了就是。&rdo;那人依旧没有回头，嗓音仿佛还有些沙哑，&ldo;我让你着重打听的事呢？&rdo;

说起这个，黄妈妈想起红缨那时候硬梆梆的样子，有些不太自然地缩了缩脖子：&ldo;奴婢试探过，可却被那背着东西的小蹄子抢白了一通，海宁县主只是随口呵斥了就没理论。虽是没探出口风，可东西肯定是长公主送来的。而且看那形状重量，应该是剑无疑。&rdo;

&ldo;是剑么……&rdo;

那人放在背后的双手突然紧了紧，嘴里轻轻呢喃着这三个字，却仍是没有回头的表示。黄妈妈在后头探了探头，终究还是没敢逾越：&ldo;老爷，应当是剑没错，否则也不会让那丫头背着。她功夫好，我还曾经瞧见她在院子里耍过双枪，就是咱们这儿那些身形孔武的家丁也未必是对手。况且，恕小的多嘴，会不会这不是长公主，而是宫里颁下来的东西？昨儿个信使来的时候分明是见过了杨太夫人，可硬是急巴巴地赶到了瘦西湖上一条条船地去寻人，若不是要紧东西，何必这么急促？还有，若不是得了宫里的赐物，海宁县主何必急着去南京？&rdo;

&ldo;你猜得有道理。&rdo;那人顿了一顿，随即仿佛是笑了一声，&ldo;想不到你如今的脑子竟是这么好使，竟能够猜到这份上。&rdo;

虽然是带着笑的赞誉，但黄妈妈却觉得声音冷得像冰，赶紧低下了脑袋，声音惶恐地说：&ldo;老爷过誉了，奴婢只是谨记着您的吩咐，所以才这么胡乱猜度。&rdo;

&ldo;不用说了。这次的事情你办得很好，那边既然赏赐了你一枚金瓜子，我也不会亏待了你。回去之后，你自己到账上支取一百两银子，算是赏你这将近一个月来的功劳。&rdo;

黄妈妈闻言大喜过望，连忙双膝跪地磕了三个头：&ldo;奴婢多谢老爷赏赐！&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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