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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姜清玄。
姜清玄身侧两个年轻御史连忙要护在自家恩师身前,却被姜清玄推开了。
他微微颌首“定远公。”
卫蔷似笑非笑道“尚书令……大人。”
姜清玄坦着一张脸,神色自若“定远公,世家以人抵钱之事万万不可,若是世家子弟值五千贯,寒门子弟又如何?每去一人,定远公便给五千贯?以钱买人,以何买心?北疆百废待兴,欲谋天下英才,谋其人,亦谋其心,招贤纳士当以诚相待,若以银钱换之,日后贪腐如何处置?庸碌如何处置?尸位素餐者,如何处置?你出五千两那人北疆为官,旁人出了一万两,那人卖了北疆也非异事。以钱换人三年,三年之后又如何?彼时之北疆,便是定远公心中之北疆?”
一贯爱笑的定远公此刻敛眉沉目,见姜清玄面露忧色如忧国忧民一般,只淡淡道
“好一个以诚相待,尚书令真是极会讲道理,那请问,丰州督府以诚相待,何时能得来得用之人?朝中给我十五人便打发我去建边市,便是以诚相待?不拨钱粮不给军饷,便是以诚相待?”
“钱粮之事定远公可自去查各州钱粮册,非是有粮不拨,实在是各州艰难,实不相瞒,以当时情状,朝中调拨钱粮怕是到不了朔州,便已被各地灾民……定远公,此话绝非我推脱之言,同光四年雪患之后各州匪盗并起,同光五年,薛将军部下亦曾被内调剿匪,定远公可写信问之,去岁皇后欲调五千定远军南下,也是因匪患之事……”
今日定远公和姜清玄在朝堂上争执,定远公以刀去了尚书令的胡子,此事早就传遍了紫微宫上下,见两人再次对上,明德门的守将在大风中战战兢兢,瑟缩如同一朵娇花。
“风、风大,各位大人,不如早些回去歇息。”
说话时,守门将军亲自牵来了定远公的马。
卫蔷翻身上马,她居高临下,衣袍翻滚,看着大风吹在姜清玄那张被剃了胡子的脸上。
当朝定远公扯了一下嘴角,道“尚书令大人,既然熟知以诚相待的道理,不如替本国公弄来些书吏官员,哪怕如尚书令大人这般嘴上无毛之人,我也绝不嫌弃。”
北疆边市之事一成,又议定了那“标信法”,定远公真是越发嚣张跋扈。
在明堂上剃了尚书令的胡子,还要当面戳人伤疤。
见她打马远走,一众寒门朝官脸上皆是愤愤之色。
姜清玄便是在他们的种种关切目光中坐上马车的。
听着车外风声呼啸,姜清玄将手放入了马车格中,从里面拿出了一面巴掌大小的铜镜。
“阿蔷这促狭孩子,一把年纪了还对外祖胡子下手。同光四年雪灾……世家盘踞各州纷纷报灾,若是此次真拿出了几十万贯在丰州竞标,是得让御史们都动上一动了。”
看着镜中自己的脸,姜清玄,抬手摸了一下胡子的故居,一点伤痕也无。
他家孩子的刀法好得一如既往。
“留了这么多年胡子,我都忘了自己从前是什么样子。嘴上无毛之人?阿蔷说的是宦官还是国子监的学生?不……”
轮声粼粼。
铜镜中映出了姜清玄脸上的恍然之色。
“阿蔷是说女子,她要的是阿薇关在上阳宫的那些世家女儿。世家女子蒙父辈恩荫,她的意思是让阿薇将那些女子都封为在册女官?”
天上的雨终于下了下来,噼里啪啦地落在了马车篷上。
姜清玄笑着收了镜子。
“淘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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