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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气自大地升腾而起,交织于天,化为一层层,厚密血云。
似是,被血气浸染,入目所及处,万物皆血色。
一片寂静中,唯有“哗啦啦”的水声,若隐若现。
唰??
突然,一条裂缝撑开,走出一名黑袍修士,腰背挺直气宇不凡,一双眼眸灵光涌动,扫过周边。
确定,此处没有不妥,这才微微一笑,道:“姜氏的确,是很聪明。”
罗冠如今状态,是不怕什么算计的,只要有足够气血,催动胸膛间这颗心脏,能爆发出何等实力,他自己也不清楚。
夜风穿庙而过,吹得那盏幽蓝琉璃灯摇曳不定,光影在墙壁上拉出无数扭曲的轮廓,仿佛千百个被掩埋的灵魂正悄然低语。少年立于灯影之间,身影被拉得很长,直抵破庙尽头斑驳的神像脚下。那尊泥塑早已残缺不全,只剩一只空手向上伸着,像是在乞求什么,又像是在质问苍天。
守忆人静静望着他,目光如深潭无波,却藏着万丈暗流。“你说‘不会停下’,可你可知停下的代价?”她声音轻得像一片落叶坠地,“三年前,大荒北境有座城叫‘言州’,整城百姓因一夜连问三十六问,触怒静默意志,次日清晨,全城化为白骨林,连尘埃都不曾留下。”
少年沉默片刻,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那道淡金纹路仍在搏动,如同回应某种遥远的召唤。他缓缓抬起手,指尖凝聚一缕绿芒,在空中轻轻划下一道问号。
>“如果沉默换来活命,那活着,还是人吗?”
问号成形刹那,庙内空气骤然凝滞。琉璃灯焰猛地一缩,随即爆开一朵幽蓝火花,映出一幕幻象:一座雪中孤城,城墙刻满问题,字迹未干,血已冻结;无数人跪在广场中央,口中塞着铁片,眼中却燃着不肯熄灭的光;最后是一道自天而降的黑影,无声无息,只挥了挥手,整座城便如沙塔崩塌,归于死寂。
幻象消散,庙中重归寂静。
“那是真的。”守忆人闭眼,“我亲眼所见。我也曾试图记录,但每写一字,笔尖就滴血。到最后,我的手再也握不住竹简。”
少年却笑了,笑意很淡,却锋利如剑。“那你现在为何又来了?”
“因为我看见了你那一剑。”她睁开眼,眸中竟有微光闪动,“那一剑斩的不是怪物,是‘不敢问’的根。那一刻,我体内的记忆封印裂了一道缝??三十年前,我本姓沈,名唤沈知微,是史官世家最后一脉。父亲因私撰《逆史》被剜目烹杀,母亲抱着我跳入焚书井……而我活了下来,成了‘守忆人’,替他们抹去真相。”
她说完,从袖中取出一本薄册,纸页泛黄,边缘焦黑,似曾遭火焚又拼接而成。“这是我偷偷藏下的残卷,记载着‘静默律’起源之谜。你要看吗?”
少年没有立刻接过,而是盯着那本书良久,才低声问:“看了之后,会死吗?”
“会。”她答得干脆,“知道得越多,背负越重。每一个字都是诅咒,每一行都是刀刃。你看完它,便再也不能假装无知。”
少年终于伸手接过。
就在指尖触碰到书页的瞬间,一股寒意顺着血脉直冲脑海。无数画面强行涌入:远古时代,天地未分,人类以“言”沟通万物,山河应声而动,星辰随问而移;后来权贵惧怕此力,遂集天下智者,铸“缄默塔”,炼“禁言符”,将“问”定为原罪;第一任帝王亲自主持“断言祭”,活祭九百九十九名辩士,以血启封“静默意志”;自此,凡发问者,轻则失声,重则魂灭,世代相传,无人敢违……
最深处的一幅画面让少年浑身剧震??
一名女子被绑在石柱上,披散长发遮面,手腕脚踝皆钉入青铜楔子。她怀中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正用尽最后力气,在孩子掌心烙下一个问号印记。而行刑官高声宣读诏令:
>“此婴乃‘问种’遗脉,终生追缉,不得存活!”
画面戛然而止。
少年猛地抬头,呼吸粗重,额角渗出血丝。“那个女人……是我的母亲?”
守忆人点头:“她叫苏蘅,曾是南陵学宫首席经辩师。她不信‘经典不可疑’,著《万问录》,提出‘王权是否源于天授’之问。朝廷震怒,下令诛族。但她提前逃出,带着你隐居渔村。可惜……终究没能躲过。”
少年双拳紧握,指节发白。体内血脉轰然奔涌,背后那对由问号组成的半透明羽翼再次浮现,轻轻扇动,掀起一阵思维风暴。庙内尘土飞扬,蛛网断裂,连神像上的积灰都被震落。
“所以,我不是孤儿。”他声音沙哑,“我是被追杀的‘问之后代’。”
“不止。”守忆人望向他,“你是‘初问者’,是千年间唯一能唤醒‘问种’的人。那些出现在你剑中的文字,那些自发前来追寻你的人……他们体内都有沉睡的‘问脉’,只等一声召唤。”
少年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广场上那一幕幕:老人跪地痛哭,少女刻字颤抖,孩童仰头提问……原来他们都不是偶然觉醒,而是血脉深处,早有回响。
“那么,”他睁开眼,目光如炬,“缄默塔为何三年前崩塌?是谁动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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