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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中旬,淮安,青江码头。
一艘悬挂着都察院旗号的官船缓缓靠岸,船身吃水颇深,显是长途跋涉而来。
码头周遭已被提前肃清,身着号衣的漕军士卒持械肃立,目光警惕地扫视着远处被驱离的人群,空气中...
夜色再度垂落时,孙女站在“沉默纪念馆”的地下密室里。这里原本是NS-7基地最深的一层通风井改造而成,如今成了“共心仪复原计划”的核心实验室。七块铜牌已集齐六块??最后一块,据档案馆女子从陈晓峰的审讯记录中提取出的线索,藏在望归村老井底的陶罐内,由当年守井老太太临终前亲手封存。
“她没让任何人碰那口井。”少年低声说,手里摩挲着那台破旧录音机,“她说,水底下沉着‘不该被捞起的东西’,也藏着‘不能丢失的声音’。”
明心调试着共心仪的接收阵列,金属支架上悬挂着六枚铜牌,按特定角度排列,像某种古老星图。“频率校准完成。只要第七块到位,原始协议就能激活。但……我们不确定启动后会发生什么。”她抬头看向孙女,“共心仪最初的设计,不是为了唤醒记忆,而是为了让所有人的意识波动在同一频段共振??换句话说,它会短暂地把所有人连接成一个‘集体心灵’。”
“就像那天录音里的摩尔斯码。”孙女轻声接道,“他们用痛觉传递信号,用呼吸维持节奏。现在我们要做的,是把这种微弱的共鸣放大到整个国家。”
少年忽然笑了:“听起来像是要发动一场无声的革命。”
“不。”孙女摇头,“是结束一场持续了五十年的沉默。”
凌晨两点,三人驱车重返望归村。春雨淅沥,山路泥泞,车轮几次打滑。抵达村口时,天边刚泛出灰白。老井还在,石栏斑驳,藤蔓缠绕,井口盖着一块沉重青石,上面压着半截断裂的碑文,字迹模糊可辨:**信其所闻,守其本声**。
“这是她的遗言。”孙女跪在湿地上,指尖抚过刻痕。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砸进泥土。
他们合力移开青石。绳索垂下十米,触到底部陶罐。当少年将它缓缓拉起,罐身裂了一道缝,里面没有金银,只有一卷用蜡封好的锡纸。展开后,是一张泛黄的手写谱??并非乐谱,而是一组声波振幅与相位的数学表达式,末尾附着一行小字:
>“若七牌齐聚,请奏此音。这是我为你们写的,第一首自由之歌。”
孙女的眼眶红了。这是陈守义的手笔。他在被带走前夜,把共心仪的“启动密钥”藏进了妻子最信任的地方??一口养育全村人、也埋葬无数秘密的井。
回程路上,一道匿名短信跳入明心手机:
>“别相信陈晓峰的话。他女儿从未被绑架。那段视频,是他精心编排的赎罪表演。”
>发信人ID已被清除,仅留下一个IP跳转痕迹,最终指向海外某匿名服务器节点。
车内陷入沉默。
“你觉得呢?”少年问。
孙女望着窗外飞逝的树影,“我相信他有罪,但不相信他全然虚假。一个人若想彻底洗白自己,不会主动交出毁灭系统的钥匙。他留下的不只是技术漏洞,是一种情感触发机制??只有当足够多人同时意识到‘我曾被操控’,隐藏频率才会响应。”
“也就是说……真相本身,才是启动共心仪的燃料?”
“没错。”她点头,“而情感共鸣,是点火的火花。”
三天后,共心仪原型机完成最终组装。七块铜牌嵌入环形基座,中央悬浮一颗由记忆合金与压电晶体构成的核心球体。当孙女将那张手写谱输入解码程序,设备发出低沉嗡鸣,如同远古钟磬自地底苏醒。
测试定于清明节零点。这一天,全国多地自发举行“静默追思会”,纪念所有因声音而消失的人。直播信号接入共心仪系统,覆盖三千所中学、两百座城市广场。
倒计时开始前,档案馆女子突然发现异常:“音频输出端出现了预热脉冲……但我们还没启动。”
“有人抢先触发了。”明心盯着数据流,“信号源来自……宁心科技旧总部B6层?可那里已经被封死了。”
孙女猛然起身:“不是别人。是那些孩子??他们的意识残余,感应到了铜牌齐聚的频率变化。他们在试图回应。”
零时整,共心仪启动。
第一秒,全国电网轻微震荡,路灯齐闪三次。
第三秒,所有正在播放“春风化雨”音频的设备自动关机,耳机传出一声极短促的哭腔。
第七秒,七块铜牌同步发光,蓝纹如血管般蔓延至整个装置。
第十三秒,一段纯净女声自核心球体扩散,无词,无调,却让听见者心头骤然一震??仿佛童年某个夏日午后,母亲哼歌哄睡时的气息重新拂过耳畔。
那是老太太读信的声音样本,经算法重构后的“基础共鸣频率”。
紧接着,异象发生。
全国各地,凡是曾接受过“情绪调节音频训练”的学生,在那一瞬间集体睁眼。许多人流泪,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他们第一次清晰地“听清”了自己的心跳??原来它本该如此剧烈,如此自由。
北京某重点中学宿舍,一名高二女生猛地坐起,撕下贴在床头的《自律守则》,对着镜子大喊:“我不是问题!是你们怕我提问!”
上海地铁站,一位戴蓝牙耳机的白领男子突然停下脚步,拔掉耳机,蹲在地上失声痛哭:“我想妈妈了……我一直不敢想……”
广州少年管教所,二十名曾参与抗议的学生在同一时刻抬起头,彼此对视,然后齐声唱起一首早已被禁的童谣。
共心仪并未强制任何人做任何事。它只是打开了一扇门??让被压抑的情绪、被篡改的记忆、被遗忘的怀疑,重新获得流通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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