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靥娘要去正气书院给卢夫子送菜,劝说小道士丹景跟她一起去:“陪我去吧,路上还能聊聊天,我给你买个小糖人儿!”
青岚一口酒差点喷出去,笑着摆手:“左右我这里也无事,师弟便跟着靥娘子去吧,还有小糖人儿吃呢。”
丹景见靥娘把自己当成三岁娃娃一样哄,师兄又煽风点火揶揄他,不由得有些羞恼,站起来闷头向外走,走出去没多远,靥娘抱了个食盒追上来,一迭声喊道:“小道长?丹景小道长?你莫不是生气了?”
他站定,头扭向一边不看她,耳朵红通通的,语气却甚是认真:“我不是三岁孩童,我已经十岁了。”
“是是是,小道长十岁了,已经是大人了,我不该那样跟你说话,更不该跟你师兄一起逗你,我道歉。”见他真的生气了,靥娘抱着食盒蹲下,微微仰头看着身量还未长成的小小少年,眼神清澈诚恳,“原谅我好不好?”
见他不应,又耍赖攥着他袖子摇:“小~道~长~咱们都这么熟了,别生气了呗……”
丹景小道长到底脸皮薄,只被摇了两下,便红着脸转过头来,这是他第一次在这个角度看靥娘,美丽的女子仰着脸扯他衣袖,跟观里那些仰着脸扯他衣袖的师弟师妹又不同,他心里莫名升腾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好像有个什么东西在破土萌芽。
“你、你喜欢青岚师兄那般的男子吗?”他僵着脸,问了句自己都觉得很莫名奇妙的话。
“啊?”靥娘傻乎乎的,“啥意思?”
“没什么意思,咱们去送菜吧。”小道士拿过她怀里食盒提着,把油纸伞给她,“这雨看着不大,但雨丝绵密,很快就会打湿衣服的。”
靥娘本是用灵力护着自己,雨水没等靠近就弹开了,这会儿见小道士好意关心她,便承了他的好意,收了法术将油纸伞撑起来:“来,咱俩撑一把,小道长可看过义妖传?里面有个蛇妖跟个凡人以伞定情,最后生子报恩的故事。”
“我前几日遇见一只缺心眼的刺猬精,他便是信了书上所说,犯了糊涂,唐突了一位姑娘……”
雨丝如烟如雾,洒在青石街,笼过石板桥,在泉水间荡起涟漪,又抚过嫩绿的柳树梢,整座城都氤氲在温润里,烟水迷离,宛若江南。
伞下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慢慢踱着步,一个说,一个听,连心境都变得温柔。
“后来呢?那位姑娘如何了?”丹景听故事听得入迷,“她忘掉不愉快的事了吗?”
“自然,我多厉害呀!她忘掉了关于刺猬精的所有事,又做回无忧无虑的小姑娘,而刺猬精带着孩子归隐山林,或许不够完美,但这是我能想到最合适的结局了。”
靥娘将伞往他那边再倾斜一点,继续讲道,“解决完事情我便饿了,想要去春江饭馆吃点好吃的,半路遇到陈大姐跟陈小弟,陈小弟印堂处黑气若隐若现,一看就是被妖邪缠上了。”
她从白三郎与素华的故事开始讲起,絮絮叨叨讲了一路,终于切入了正题,丹景小道士看着不远处正气书院的大门,默了默:“所以你才说来书院捉妖?”
“对啊,我故意把卢夫子气走的,这样便可寻个理由来书院,当然他也很可气就是了。”
“为何不直接来探查?”丹景不懂,“以你的身手,进入书院并非难事。”
“不成不成,学堂这种地方,无正当理由不得擅闯。”
“若是闯了呢?”
“应该也没事,但总觉得不行。”靥娘指指自己脑袋,“我记性不好,忘了许多事,但这条却记得很清楚,所以应该很重要。”
两人说话间来到书院门口站定,丹景看着紧闭的书院大门,轻声问道:“里面有妖吗?”
靥娘眯起眼睛,面色陡然严肃起来,“……是我看走眼了,里面不是妖,是魔。”
“魔?”
“人之假造为妖;物之性灵为精;人魂不散为鬼;天地乖气,忽有非常为怪;神灵不正为邪;人心癫迷为魔;偏向异端为外道。①魔泛指一切邪念,可能是个小念头,也可能是多年求而不得,魔由心生,想来是卢夫子压抑多年,自诩怀才不遇,郁郁不得志,这才入了魔障。”
靥娘盯着书院上空盘旋的魔炁,拍拍小道士肩膀,“走吧,进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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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正回书院倒了杯凉茶,心中暗自生气,那女娃娃信口雌黄,目无圣贤,实在不像话,若是他的学生,非得好好打一顿戒尺不可。
他想着,不由得将手中乌木戒尺狠狠攥住,戒尺黑气溢出,将他的手缠住后又像藤蔓般向上蔓延,没入他心口。
“不像话,全都不像话!”卢正瞳仁缩了几缩,顷刻间变成诡异的血红色,他僵硬地转身,嘴里不断低声嚷着不像话不像话,一路手持戒尺冲进了讲堂,揪住一个正在温书的学生,兜头打了下去。
学生们被关在书院多日,每日睁眼便要背书,稍有差错便要挨打,早就被吓得心神动摇,肝胆不足,眼下夫子又举着戒尺闯进来,二话不说便打,顿时所有人都被吓住了,苍白着脸不敢抬头,大气不敢喘。
白泽琰是齐州知府白从章独子,因着这层关系,他鲜少受到责罚,再加上少年气性,见夫子不由分说便殴打学生,忍不住起身上前理论。
“学生未有犯错,夫子怎可说打便打?”他说着伸手钳住卢正手腕,这才发觉事情不对,只见卢夫子瞳仁血红,俨然已经疯癫,而他手中那把向来不离身的乌木戒尺也不再是平时的样子,尺身黑中泛红,隐隐有血光之气冒出,看上去十分诡异。
他顿时吓得松了手,后退几步朝着噤若寒蝉的同窗们大喊道:“夫子不对劲,大家快跑!”
没有人回应他,所有人都端正坐在自己位置上读着书,平日里悦耳的朗朗书声如今却如魔音般,直直穿透耳膜,令他脑海一片空白,钝痛不已。
“你、你在做什么?”
白泽琰捂着头,阵阵剧痛中只看到卢正诡异一笑,将戒尺抛向空中,戒尺升空转了几圈,陡然间光芒大盛,血红色的光如帷幔般将整个讲堂罩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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