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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9挣扎（第2页）

然而，风暴紧随而来。

黎明时分，军方紧急通报：三十七个城市的广播系统遭未知信号入侵，循环播放一段58秒的空白音频，背景中隐约可辨数百人低语：“我们还在。”国家网络安全局认定这是大规模心理战攻击，宣布进入一级戒备状态。

与此同时，社交媒体爆发“觉醒潮”。数百万用户上传自己偷偷录制的“反向音频”??有人录下父母讲述家族禁忌史，有人播放祖辈留下的控诉日记，还有教师公开课堂上学生质问教材内容的录音。话题#听见真实#登上全球热搜。

“他们害怕的从来不是混乱。”孙女在安全屋看着实时舆情图，“而是统一的清醒。一旦人们开始互相倾听，谎言就无法再靠重复来维持权威。”

就在此时，陈晓峰的女儿出现了。

她在记者会上现身，十八岁，瘦弱，眼神坚定。她说：“我没有被绑架。但我确实被迫戴了十年耳机。父亲以为他在救我，其实他把我变成了第一个试验品。直到去年，我在一次癫痫发作后，突然‘听’到了别的声音??成千上万的孩子，在同一频率里哭泣。”

她举起一枚小小的银色耳钉：“这是我体内取出的微型接收器。它能让我‘感觉快乐’，也能让我忘记反抗。但现在，我不需要它了。”

发布会结束三小时后，全国三百所试点学校宣布暂停“宁心”课程。教育部成立特别调查组，追查技术伦理问题。

但真正的转折发生在第五天。

一名曾在1976年参与“净音计划”的退休工程师自首。他供述：当年所谓的“声囚”，并非全是叛乱分子或异见者的孩子。其中至少有四成，是政府内部高层自愿送进去的??他们希望自己的子女“更听话、更稳定、更容易掌控”。

“我们被告知，这是为未来社会培养合格公民。”老人颤抖着说，“可当我们看到孩子们连哭都不会哭了，才明白……我们亲手制造了一个没有灵魂的种族。”

舆论彻底沸腾。

孙女知道，这场战争正从技术层面转入人心深处。真正的敌人不再是某个组织或个人，而是那种根深蒂固的信念??**秩序高于真实，控制优于自由**。

她决定做最后一件事。

五月一日，“言环”广场举行“万人共听仪式”。她邀请所有愿意的人带上录音设备，走进广场中央的巨大声场环。共心仪将再次启动，但这一次，目的不是唤醒，而是**交付**。

“我们将把系统控制权交给公众。”她在演讲中说，“不再由任何人垄断‘该听什么’的权利。共心仪将成为一座流动的声音图书馆，收录每一段真实的心跳、争吵、疑问与告白。”

启动那一刻，天空裂开一道缝隙，阳光倾泻而下。

七万两千人同时按下录音键。

笑声、咳嗽声、情侣间的低语、老人回忆往事的哽咽、孩子问“为什么”的稚嫩嗓音……汇成一股浩瀚声流，注入共心仪的存储矩阵。系统首次展现出完整形态：它不再是一件武器，也不再是治疗工具，而是一面镜子??映照出人类最原始、最混乱、也最珍贵的模样。

仪式结束后，孙女独自走向桃林。

在那里，她遇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陈晓芸。

她比照片上年长许多，衣着朴素，左手缺了两根手指，右耳戴着助听器。她说，她八岁那年被父亲秘密送出国，送往一处地下庇护所。那里收容了几十个“净音计划”的逃亡儿童。他们被教导如何屏蔽外界声音干扰，如何用身体感知频率变化。

“我们活下来了。”她说，“但也失去了太多。很多人再也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有些人只能通过敲击桌面交流。”

“那你回来做什么？”

“来听。”她微笑，“也来说。哥哥把钥匙给了你们，但我才是那个真正记得所有名字的人。我要建一所学校，教孩子们分辨什么是安抚，什么是操控；什么是爱，什么是驯化。”

孙女递给她一块备用铜牌。

她接过，轻轻贴在胸口，闭上眼。

风穿过树林，带着湿润的土腥味和初夏的暖意。远处传来小学生排练话剧的声音，台词正是《未熄之声》的最后一句：

>“即使世界要求我沉默，我也要在心里大声说话。”

孙女掏出手机，删除了最后一段加密备份。

她知道，有些东西一旦被众人共享，就不该再由任何人独占。

夜幕降临，星辰浮现。

城市灯火如河，流淌在大地之上。

而在无数窗棂背后，有人正悄悄摘下耳机，屏息聆听??

雨滴落在铁皮屋顶的节奏，

猫在巷口叫春的嘶哑，

以及爱人梦中呢喃的那一句：

“我还记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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