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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第2页）

维摩一贯软善好欺，萧懋德向来轻视于他，没料到他竟有这样的果决，此刻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策‐‐在他和妙音之间，维摩自然更厌憎于他。看来维摩竟是想伙同妙音，趁机先将他除去。片刻后他又想，也未必‐‐恐怕维摩还是对妙音手软，想给她留一条生路。

他坏事做绝，见多了尔虞我诈。明明才出卖了妙音，竟不心虚。一面破口大骂，一面还在想着妙音未必舍得下他，一会儿见了妙音该如何暗示她利用维摩的心软翻盘。

然而只片刻间，才出门的侍卫便转而进屋，道，&ldo;‐‐陛下宣殿下入宫。&rdo;

维摩来到承乾殿前，见宫娥内侍们个个屏息凝气，偌大一个正殿，竟半点声响都不闻，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侍奉茶水的女官端了碎瓷片出来，裙摆上尽是茶污。又悄悄命侍奉书册的内侍进屋伺候。

维摩便一顿，料想天子的心情恐怕很不好。这两年天子精心研习佛法，连朝政也大多交给他来打理，已极少为什么事动怒。今日一怒必然不同寻常，偏偏维摩没得到什么消息，不由就感到不安。入殿觐见前，他见决明立在一侧，忙悄悄的伸手拉了决明一下。决明便借着低头行礼的功夫，飞快的在他耳边道，&ldo;妙音公主。&rdo;

维摩心下一惊。然而已无暇细问，只能硬着头皮匆匆进去。

天子正靠在榻上‐‐因年纪大了，近来他略有些气喘之症。去岁责打妙音公主时已发作过一回，今日又有些迹象。

维摩忙向天子请安，又要上前替天子抚平气息。天子却一把将他挥开，恼怒道，&ldo;你们这些不肖子孙！是要气死朕吗！&rdo;

维摩无地自容，只能立刻跪地，却又不知该如何辩解，&ldo;儿子不敢！&rdo;

天子气昏了头，仰天长叹一声，&ldo;罢了，罢了，你起来吧‐‐朕只问你，你知道多久了！&rdo;

妙音公主做下的不该让人知道的事太多了，维摩一时真不知天子是问哪件。所幸进殿时看到除夕那晚向他通风报信的内侍立在一侧，已猜想到天子恐怕只是察觉到了妙音和萧懋德的私情。心下稍安。

便道，&ldo;儿子也是除夕那晚才‐‐但凡儿子早一刻知道，也不会放任二姐走到这一步。瞒着阿爹是儿子不对……&rdo;

天子闭目平息了片刻，终于缓解过来，道，&ldo;罢了，罢了，她连朕都不放在眼里，你是当弟弟的，哪里管得住她！&rdo;

维摩不敢再做辩解，只跪在地上不做声。

天子又道，&ldo;去把这个孽障叫来，朕要亲自管教她！&rdo;

维摩想起萧懋德的话，心下不由一紧。生怕妙音一时糊涂，真做下什么不可挽回的事，便规劝道，&ldo;此事不宜张扬。儿子觉着阿姐只是一时被人迷惑胁迫，只需将他们分隔开来。时日久了，阿姐自然醒悟过来。这会儿骤然戳破，只怕阿姐面皮薄，心里受不住。万一她想不开……&rdo;

天子道，&ldo;她若真要脸，就不会做下这种丑事了！以往是朕过于纵容她了，才将她养成这么无法无天、不知廉耻的性格。若再不管教她，谁知她还会做出什么事！&rdo;

维摩又道，&ldo;此刻天色已晚了，不如等明天……&rdo;

天子骂道，&ldo;你这般推三阻四是为什么！&rdo;

维摩不敢再做声，只能赶紧出去吩咐，天子却又道，&ldo;‐‐别张扬。&rdo;

维摩应道，&ldo;是……&rdo;

他想到天子教女，势必要屏退左右。万一妙音真想不开怎么办？心中不由焦虑万分。

花梨木的地板擦得铮亮，因铺设了地龙，纱衣赤脚走在屋里也不觉着冷。殿内并无多少陈设，只瑶琴、香炉、茶几之属而已，又有山茶、杜鹃一盏盏一簇簇的盛开，软红、翠绿的烟罗帐子无风自动。妙音便散漫的坐在地板上，心不在焉的拨弄瑶琴。府上鸟雀养得久了，都十分的亲近她，听闻琴声，便纷纷飞落在她膝上、肩头。脑袋一顿一顿的听她弹琴。

下人们早习惯了这样的场面，来报信的车夫却是见所未见，不知不觉便看呆了。

妙音也由着他看。半晌，方才不耐烦道，&ldo;你不是来找我报信吗？&rdo;

车夫骤然回神，忙垂下头去，道，&ldo;西乡侯去东宫了‐‐从府上出去时便要去的，不知为什么又途中叫停。回到自己府上后，又命小人带着他出去绕了一大圈，才悄悄绕到太子府上。&rdo;

恰此刻曲终，妙音便静静的停了手。

片刻后才道，&ldo;知道了，你下去领赏吧。&rdo;

车夫却鬼使神差的道，&ldo;小人不要赏赐……&rdo;话出口才觉出大胆来，然而话已说出来了，干脆一横到底，&ldo;只求公主赏小人一只山茶花……&rdo;

妙音本面容麻木，听此言不由看了车夫一眼，片刻后便抿唇一笑‐‐她本就是绝美之人，这一笑更是鲜妍明媚。

她便亲自起身，去折一支山茶花。她赤脚走在地上，白净的脚面时隐时现在浅碧色的纱裙下。她亲自走到车夫面前，车夫跪伏在地，就只看到她纱裙下露出的半片剖珠半光润的指尖，不由自惭形秽而退。妙音便俯身，孩童般天真无邪的恶作剧着，将那山茶花簪在他耳边，怕簪不劳又轻轻的按了按，才道，&ldo;下去吧。&rdo;

车夫一时竟有扑上去的冲动，可终究还是不敢亵渎。

而妙音簪完那一支花，便如终于了却尘间事般，已了不在意的起身离去了。

天子的使者到时，她恰才沐浴完毕，正待更衣。闻言只淡然吩咐，&ldo;稍待片刻。&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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